《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科幻的原教旨主义zz
2009-05-03 21:12:12
<br/> 一直在组织电影沙龙,但还没碰过科幻,所以特意给科学松鼠会的老大姬十三发邮件咨询,姬老大立马给我推荐了上海的丁丁虫,于是乎,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联系到了丁丁虫,经过沟通,丁丁虫否决了我提议的《2001漫游太空》《我,机器人》等片,而是力荐《这个男人来自地球》,而且在电话中用“原教旨主义科幻”来形容之,我立马兴趣大增,与丁丁虫敲定此片,发下网帖,静待沙龙之日到来。 <br/> 当晚,丁丁虫如约刻了一张《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DVD,而且精心准备了PPT,在沙龙上讲解生动、互动频繁,好不和谐也么哥!而我本人也受益匪浅,特将当晚心得整理如下,当然这些文字纯系本人的消化和理解,不一定反映丁丁虫的原意。 <br/> <br/> 首先简单介绍一下此片的剧情:《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主角是一个叫约翰的大学教授,一天他准备搬家,然后他的同事前来话别,于是大家挤在约翰的屋子里。约翰此时却爆出一个惊天大秘密——他本人其实是个长生不老者,从石器时代一直活到21世纪的美国,年龄已有14,000岁有余。此言一出,立刻引发了众人的讥笑,话题随即展开,但是随着交谈的深入,一屋子教授反而越来越吃不准约翰的说辞,有人信、有人不信,约翰又说自己见过佛陀、被后人尊为耶稣、与梵高聊过天、和哥伦布扯过淡,种种不经言行,不一而足。当然这也牵扯到更加混乱的哲学、宗教、科学等等的讨论,还引来了教徒的号哭。看到此种情形,约翰只好翻供,说自己是开玩笑逗大家解闷。但此时房间里的一个老医生却发现约翰与自己早年出走的父亲的特征相符,而约翰更是无意间说出了许多老医生儿时的私密细节,老医生由此心脏病突发,死在约翰的怀里。这个结局无疑使得约翰说辞的真伪更加扑朔迷离,大家便在一头雾水中看着约翰驾车远去…… <br/> <br/> 关于此片的评论,总结出以下几点: <br/> <br/> 1.原教旨主义科幻 <br/> 这个词据丁丁虫说是他自己生造出来的,意在形容一种富含纯正的科幻精神的文艺作品。以《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为例,本片放弃了眩目的特技、刺激的视觉冲击,而是七八个人围在一个屋子里聊天,拍摄费用仅一万美刀,完全是个寒酸话剧的做派。而且片中并未出现任何“幻”出来的场景和物件,全凭主人公红口白牙,娓娓道来。 <br/> 但是当约翰说出自己14,000余岁的“事实”后,房间内的一帮物理学教授、人类学教授、考古学教授、心理学教授等人都开始攻击、批驳约翰,而约翰也一一给出了自己的解答:例如自己有神奇的愈合能力,所以浑身上下无一伤疤;自己为防秘密泄漏,在一个地方生活不超过十年,然后就搬家消失;由于活得超长,所以约翰知识也非常丰厚,以至于拿了十个博士学位(不知是不是在职的);约翰自己也会死,也跟常人一样会受伤、会得病,只不过是寿命超长…… <br/> 丁丁虫说,我们完全可以把这部电影的主体内容看作是在进行一个科学实验。当约翰提出一个“理论假说”的时候,科学家——或者说知识精英们总在想出种种办法来意图证伪它,而约翰总有歪理来避开证伪的冲击,从而使整个讨论看起来越来越像大家在证实约翰。其实这就是“科幻精神”——或者说“科学精神”的精髓之所在:按照科学的方法、科学的逻辑去努力构建一个周严的知识体系,这个体系的结果或许是荒诞的,但此种方法却是“科学”的——简而言之,就是胡适那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按照这种精神创作的文艺作品,然后再辅以一些当下不存在的幻想元素,就可以用“原教旨主义科幻”来形容之。 <br/> 按照这个观点,其实很多大家耳熟能详的科幻电影都不能冠以“原教旨主义科幻”的名头,例如大名鼎鼎的《星球大战》,此片虽然场面宏大、史诗气质浓厚(所谓“太空歌剧”类型),但缺乏科学精神作为严密的逻辑背景——或者说,乔治•卢卡斯创作此系列电影的目的不在于校验某种科学理论或思想、或是为科学理论或思想探讨更广阔的发展路径、或是发起对这种探讨本身的反思,而仅仅是附着了一些科幻元素而已——如果剥掉“工业光魔”的诸种特技,《星球大战》无非是个拙劣的北美版《蜀山传》罢了。大家拿着光剑比划,其实无甚科学内涵。所以,《星球大战》到后面,越来越趋向于对人类社会(片中的外星人无非是变种的人类)的结构、乃至人性本身(当然这里不大涉及关于科学精神的那部分人性)的展现,也就是俗话所说的“软科幻”。 <br/> <br/> 2. 硬科幻与软科幻 <br/> 我在与丁丁虫甫一谈到“硬科幻”与“软科幻”的时候,他就直斥这是个常被科幻迷们批判的概念,但是在讨论中似乎又无法回避——这俩词在日常语境中往往起着画龙点睛的效果。沙龙上也有朋友提出这个问题,我追问了几句,自然是没有结果。 <br/> 日常语言的东西,其实是无法定义的,维特根斯坦不是说“用法即意义”嘛,日常语言的混沌和模糊(即所谓“语言的摩擦力”)是我们生活得以前行的动力,但是不在这里廓清一下,似乎很难将讨论继续——在我看来,按照一般的理解,“硬科幻”和“软科幻”区别就在于比较偏向技术类、理工类的科幻作品,就“硬”一点,比较好在纯粹科学的范畴内讨论;可一旦涉及到社会、人性等等层面,就难免“哲学”起来,一“哲学”就玄乎,一玄乎就忽悠声四起,这一般被称为“软科幻”(本文的“科学”等同于自然科学,再者,我一直认为“社会科学”是个扯淡的词)。 <br/> “软科幻”太“软”了,往往就成了“伪科幻”,所以“硬科幻”的铁杆粉丝们一般不屑于看“软科幻”,当然这种分类本身就很可疑。例如《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丁丁虫自己也说很难用“软”、“硬”来分类。但是我觉得这里实际上还是隐藏着一个关于科学本身的科学哲学领域内的问题,即我们究竟如何看待科学? <br/> <br/> 3. 科学与巫术 <br/> 现代人一想到科学,就是与迷信、巫术等东西相对立的,凡事必讲科学,一旦科学起来,事情就上了正路,但这种想法未必可靠——回到《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你究竟相不相信约翰的说辞?当然按照常识来说,一般不信(“常识”这个概念本身在此是自明的、无须讨论的)。但是,你怎么知道约翰就没有活14,000岁呢? <br/> 丁丁虫由此提到了证伪说、逻辑经验主义、库恩的范式理论等几种科学哲学的观点,我们究竟如何得出一个科学结论?如何总结出一个科学定理?——答案其实有点残酷:实际上我们做不到。量子力学我就不谈了,谈那玩意明显是装B,合着全中国也没几个人彻底整明白,我就知道个“薛定谔猫”和海森堡“测不准原理”,什么意思也就是个中学科普的理解力,就不献丑了。反正我的理解是:有人提出一个科学定理(假说),如果在足够大的范围内能解释一些经验到的现象,而且还没有被证伪,那么大家就去相信它好了——而且这玩意惯性挺大,一旦证伪的事实出现,人们往往不是立即放弃这个理论,而是选择修修补补,直到修补不下去为止——当然这里就给神秘主义和不可知论留下了巨大的、几乎是必然的空间。我记得有个老科学家曾跟我说过:“科学原理与科学假说没有区别,它既不能被证实,也不能被证伪,只能幸存”,估摸着就是一个意思(如果把求“真”作为一个维度的话,对科幻的讨论其实可以发散到纪录片的本体问题上去,这个留待以后讨论)。 <br/> 那么,约翰究竟有14,000岁吗?我们不知道。有人提出可以去医学实验室检验,但是丁丁虫进一步接着说:就算检验了又怎样?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约翰身体构造异于常人,二是不异于常人。如果异于常人,那结果会更加扑朔迷离;如果不异于常人,你怎么知道不异于常人的人就不能活14,000岁呢?再说了,有可能是约翰的身体构造很神奇,其与正常人的差别用现在的医学手段尚检测不到呢? <br/> 又有人说了,用碳-14法测定,我不大懂生物学,但是一个代谢着的生命体恐怕很难用这法子验证吧?再说了,碳-14如今成了科学里的上帝吗?凡是碳-14检测过的就一定没有差错?这只怕也很可疑。 <br/> 丁丁虫总结说,约翰提出了一个假说,各种支持、反对的理由接踵而来(当然一开始基本上是反对,到后面支持的也比较隐晦),电影是一个开放式的结局,你可以选择信或者不信,这其实也是科学精神的一个表征。丁丁虫举了个例子:不久前NASA发射了一个“先驱者号”探测器到外太空去,按说离太阳越远引力越小应该越走越快,结果发现这东西越走越慢,所谓“引力加速异常”现象(又称“先驱者号异常”),这究竟是什么原因?自有各国科学家们纷至沓来,撰论文若干、做演讲无数,各有各的说辞,信或不信,信哪种不信哪种,其实都是个人各自的选择(当然神父、穆斯林和佛教徒们也可以将原因归结到上帝、安拉和释迦牟尼的那里去,按照这个思路推演,一旦要回答“终极真理”之类的问题的话,科学马上便与宗教双宿双栖。所以,作为一个伪科幻迷,当别人问到我这类问题时,我一定会斩钉截铁的回答:42!)。丁丁虫进一步说到,如果有个科学家就“先驱者号异常”现象写了篇论文,抛却文体的分类,你怎么就能说这不是一篇科幻小说?——当然从以耶鲁四人帮为代表的解构主义文论观点来看,文体的区别本身就是模糊的:论文跟小说归根结底其实是一回事,论文只不过是看起来像论文的小说。(写到这里,我不禁想高喊一声:谁来救我出相对主义的泥淖?!) <br/> 还是回到这个影片上,约翰说的自己14,000岁到底是不是真的,全在你的心间,全在你个人的选择。最后死的那个老医生究竟是不是约翰的亲生儿子,也是由你来“决定”的。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科学即假说,科学与巫术其实是一回事——科学也是意识形态,也是力图提供一种对世界的有效描述,这跟巫术没两样。不见得科学就一定正确,巫术就一定错误——当然我觉得这里还有个采信成本的问题,人们总是倾向于采信成本低的东西——譬如一个曲线美丽、胸大臀翘、长发飘飘的人站在你面前,你首先会想这是个美女,而不会想他是个人妖,或者他是个男扮女装者。当然后两者也可能是事实,但是采信成本太高了(通俗的说,太离奇了——当然泰国人例外)。如果把这看作是个科学理论的话,除非有强有力的证据证明,否则大多数人首先会采信“女人说”而非“人妖说”和“异装说”。 <br/> 基本上,我觉得这是一种实用主义的思想。 <br/> <br/> 4.实用主义对科幻的伤害 <br/> 实用主义是个被哲学界用烂了的词汇,所以我不去定义它。我在这里的使用其实就是意指一种简单粗暴、但是行之有效(起码当事人看起来行之有效)的行事方法。其实在许多人谈论科幻的时候,往往就会有不自觉的实用主义倾向——这几乎是人性的一部分。 <br/> 譬如我在谈到凡尔纳、叶永烈时就说,他们科幻作品里的东西很多都在后世实现了耶!丁丁虫马上就对我说,你这种想法不对,科幻本身不做预言(当然如果一个科学假说\理论能做出预言,它一般就被证实了,不过这种预言式的证实迟早会遭到挑战,所以还是用“幸存”比较好),对科幻作品不应以是否实现、或说有可预期的实用价值为评判标准。所以科普与科幻当然不能完全混同,但在当前的国情下,官方只有科普协会、科普机关,只谈科普而不谈科幻,科幻杂志只能挂靠在科普的名头下,实际上这对科幻本身就是一种戕害。 <br/> 远的不说,就像《这个男人来自地球》这种电影,它能预言什么?它压根就不预言!它能有什么可预期的价值?它甚至对未来社会都没有任何描述,但是它能拷问我们的科学(科幻)精神,促使我们反思科学\科幻的本来面目和意义,并在此过程中让我们离科学的态度和方法越来越近,这就是它的最大意义。而在目前泛滥的实用主义精神下,这种“原教旨主义科幻”反而只能在权力的夹缝中艰难的透一口气,在铁杆粉丝中苟延残喘——当然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br/> <br/> 5.权力话语压抑下的科幻表达 <br/> 在丁丁虫的引导下,对《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讨论很快进入了科学哲学(姑且这么说吧)的领域——我估计原著者Jerome Bixby的灵感恐怕也是在类似情况下被激发的(本小说是《星际迷航》的编剧Bixby生前创作的最后一部小说)。我一直在使用“科学”这个词,很多人恐怕会对我刚才批评“科学”、将“科学”与巫术等同等论调视为不经,我觉得这也很正常,很大的原因在于“科学”这个词现如今被权力给糟蹋了。譬如说权力话语中常见的“科学社X主义”、“科学发X观”、“X克思主义是科学的”等语句,无形中给“科学”一词附着上了伟大、光荣、正确的神圣色彩,于是乎,科学本身的意涵逐渐被淡忘了,“科学”本身是否科学也成了无法讨论的话题。而科幻显然要“科”为基础才能“幻”,而且“幻”来“幻”去最后其实都会落脚到对“科”的反思和拷问上——也即是我所理解的科学哲学的问题,但这事一旦被权力给搅和进来,“科学”一词便已在无形中建立了不可僭越的话语霸权。 <br/> 另一方面,中国科学(科幻)精神的缺乏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我们很少有“原教旨主义科幻”力作,其实这个问题从“五四”起就被有识之士提上日程,但是九十年过去了,情况似乎并未有根本改观。而且我觉得这“赛先生”一个人是断不肯来的,一定要“德先生”陪着才肯大驾光临,所以一时半会还到不了中国。 <br/> 除此以外,现在的科幻创作还有市场的制约,没有国家买单,就得削尖脑袋为市场服务。所以,中国科幻之难,是既有钢管也有镣铐,属于带着镣铐跳钢管舞,难上加难。 <br/> 当然,这不代表着中国当前的科幻创作是一潭死水。 <br/> <br/> 6.丰富多彩的科幻实践 <br/> 丁丁虫常去日本,精通日语,他也翻译了很多日本科幻小说。他告诉我其实从人口基数上来看,中国的科幻迷比日本多得多。而且现在的创作也很活跃,虽然在长篇大部头上稍逊一筹,但是什么类型、什么题材都有人涉及,已经算不错,更有理由看好未来的走势。而且中国科幻文学始自晚清,源远流长,比日本人还早得多。 <br/> 以上所谈及的理念,包括“原教旨主义科幻”云云,其实都是形而上的理论思考,这并不能简单的套用在创作实践上。譬如《我,机器人》这部电影,丁丁虫就认为它是歪曲了阿西莫夫的原著,但这并不意味着这部电影不好看。而且所谓“原教旨主义科幻”只是一种理念,对这种理念的思考促使我们澄清了许多概念和问题(或者反过来说——促使我们更明白我们所不明白的),恰巧又有《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作为范例,那就拿来赏析。这并不意味着《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就是一部无懈可击的电影,而且丁丁虫也同意此片不可能有什么票房。 <br/> 回到“科幻电影”这个概念,除了“原教旨”的以外,其实还有很大的空间。而且丁丁虫强调:与其说是类型的划分,毋宁说是给贴了个标签。所以什么科幻片、奇幻片、恐怖片、童话片等等,本就分不清楚,而且诸种类型的划分并非是排他式的,譬如《长江七号》,既是科幻片也是儿童片更是喜剧片,横竖一个标签,找得到理由就可以贴。至于科幻元素的使用,那就更加广泛,类型与类型之间交叉融融、纵横捭阖,一定要找“纯科幻”电影已经是凤毛麟角,而且意义不大——但是理论意义是有的:理论意义不是非要有个板上钉钉的结果(这里的“意义”不涉及分析哲学),例如对《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讨论,其实最后是没有结果的,但是大家交流了思想、开阔了眼界、加深了思考,这本身就是意义。 <br/> 所以,科幻实践是丰富多彩的,不能简单的、机械的套用理念中的分类范畴。我们讨论“原教旨主义科幻”,与创作实践无关——我们并不是鼓吹都要看这种类型的电影。写科幻小说、拍科幻电影归根结底是跟读者和观众看的,只要他们买帐就OK,至于是什么类型的科幻或者是不是科幻都不重要——如果你的创作是纯粹的自娱自乐,那就更不用理会这些抽象的概念思考了——丁丁虫还告诉我:最近国内涌现的一批新锐科幻作家,很多都是文科背景出身,这点让我深受鼓舞。 <br/> 当然,对于评论者区分一下科幻、奇幻、魔幻这些概念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欣赏、品评科幻文艺作品,总回避不了这些问题——这里我插一句:2001年的“雨果奖”居然被颁给J•K•罗琳的《哈里•波特与火焰杯》,着实有点走歪路的意思。 <br/> <br/> 7.科幻与艺术 <br/> 科幻科幻,其实指的就是科幻文艺,文艺文艺,就是指的文学和艺术。所以科幻和艺术的关系,历来十分紧密。但是国内的理论界对科幻的忽视却是不争的事实,偌大的一个中国大陆,研究科幻文学的研究生点只有北师大,而且仅仅是放在儿童文学下面的一个研究方向——这本身就是个莫大的讽刺。而电影学界恐怕研究科幻电影的恐怕更稀少——直说吧,像样的研究基本没有——也别“基本”了,就是没有。 <br/> 这是个很傻X的现象,一方面科幻电影是当前电影观众特别是年起电影观众们所喜闻乐见的一种电影类型,但另一方面研究者们却都高高挂起,一股脑的去研究那些普通人看不“懂”也不愿意看的文艺片,对与观众们切身相关的影片视而不见。 <br/> 当然这有知识背景、学科分类、代际文化差异等问题,但有一个不得不提的问题就是所谓“文青心态”问题(有点类似于《中国不高兴》里所说的“文艺腔”吧)。一提起科幻电影,文青们往往觉得没什么“艺术内涵”,只是娱乐片而已,没啥深刻思想可挖掘。其实这个论点很容易反驳:举俩例子吧,库布里克就拍过《发条橙》《2001漫游太空》等优秀的科幻片,而塔科夫斯基通共就“七部半”还拍了《飞向太空》和《潜行者》两部科幻片,这两位还不够艺术?你说科幻不“艺术”,那公认的艺术电影大师们为什么这么重视科幻作品?(当然这些电影的原著也是里程碑式的,原作者克拉克、斯特鲁加茨基兄弟和莱姆的名字在科幻迷听来都是如雷贯耳,尤其是最后一个,丁丁虫说如果他晚死几年的话八成就得诺贝尔文学奖了。) <br/> 还是江core那句话:你们哪,Naive!科幻与艺术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分类,根本没有矛盾冲突。而且经典这东西,本就是从通俗、流行中发迹的。巴尔扎克当年的创作,不就是跟出版社当写手吗?现如今也经了典了,许多科幻电影通俗流行,不代表它们就没有经典的或成为经典的艺术价值——最后还得强调一点:对于“艺术”这个词我是很反感的,这个概念超级主观而且越用越烂,但在这里不这么说就很难说清楚。 <br/> 不过话说回来,科幻作品也是可以而且应当接受批评的,例如《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我就自以为看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br/> <br/> 8.科幻中的性别 <br/> 片中的主人公约翰是个男人,但我在想,真有一个近似永生的人的话,“他”似乎更应该是女性。丁丁虫回忆到,他读过一篇很有趣的科幻小说,讲科学家们设计一个生命体,要求它能活到宇宙毁灭那一天,列出种种条件(这是典型的“原教旨主义科幻”),其中一个要求就是该生命体必须是女性。不过丁丁虫又说,从生物学上来讲,雄性的本性是尽可能广的播撒基因(这话现如今成了被花花公子们引用最多的科学定理),将约翰设置成男性更可信些。 <br/> 不过我认为,《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本就是探讨科学本身的若干可能性,实在要将其设置成女性其实没有逻辑上的困难,所以,此片似乎更应该是《这个女人来自地球》。其实我觉得用男不用女的问题更多的应从当代大众文化的角度来思考:这是个男权社会,考虑当代受众的需求,男人永生显然更有说服力,耶稣不也是男的嘛!按说神应该是超性别的,但是男权社会里诞生的神,总是以男儿身示人——圣母无论如何不能与圣父、圣子相提并论吧。 <br/> 与本片曲径通幽的另一部《K星异客》其实也是如此,似是而非的男外星人带走了女精神病人,男权的身影已经相当伟岸。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片尾,爱着约翰的女友始终不离不弃,她甚至没有参与到对约翰年龄的讨论中,而且最后坐上约翰的车一同离去。当然,约翰真要活了14,000岁,他的泡妞技术早就炉火纯青,迷倒个把小妹妹不在话下。不过我却觉得,约翰虽然活在谜团中,但是他的女友却成了拯救者——作者的潜意识可能是:即使我们(男人们)无力分辩真伪,只要我们还有爱情,那就足够了! <br/> <br/> 9.心理学的真伪 <br/> 当然一说到潜意识,这话又扯大发了。我一直当心理学是伪科学,或者说是心理学总在被人夸张成伪科学。一个问题一旦扯到心理,基本就是扯淡了,除了发论文或是骗稿费,用处不大。因为心理问题是个最终解决方案:横竖所有问题解答不了都可以归结到心理层面上,然后似是而非的描述一番,就齐活了。 <br/> 不过我也相信心理医生和心理治疗,甚至包括催眠什么的,但是决不能夸大。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我们也可以把《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看作是一个心理学案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而约翰怎么样将一个看似荒诞的命题循序善诱得头头是道,也相当值得研究——我看过有人从现代推销术的角度来分析此片中约翰的台词。 <br/> 提到台词,不得不再对原著者和编剧膜拜一下,作为一部纯靠对白推进的话剧式电影,《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显然在电影技法上运用得相当成功。 <br/> <br/> 10.Less is More <br/> 极简主义的处理使得《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中的台词被提到空前重要的位置上,片中的台词将玄机、悬念和悬疑紧密结合在一起,滴水不漏,简直有点无懈可击的意思。另一方面这也要归功于人物的设置,一共就几个红男绿女,各有各的专长,各有各的特点,观点各异、差别明显,而且极具典型性,这显然彰显了作者不凡的创作功力。 <br/> 至于说到镜头的调度,本来就没什么大的空间,但导演在景别的设计上还是下了一番功夫,这无疑让平淡的剧情陡增了几分可看性——例如众人陷入争论时总在前景出现的耶稣般安详的约翰的脸…… <br/> 不过我想说的是,《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给我的最大启示是:许多人几乎一直在误解着科幻电影。此片其实就是个DV的活,但是国内这么多独立电影和DV的创作者,大都摆不脱一身腐臭的“文艺腔”,我们在大陆的独立电影、DV创作中基本上看不到科幻作品——勉强有点科幻元素的作品都是凤毛麟角。所以,我觉得有志电影拍摄的年轻朋友们不妨从吸毒、同性恋、摇滚乐等小圈圈中跳出来一下,看能不能拍点科幻电影什么的。 <br/> 山寨一点不要紧,反正有“原教旨主义科幻”撑腰嘛! <br/> <br/> 最后,丁丁虫做完精彩的演讲,话锋一转,告诉沙龙的所有朋友他是图宾根木匠,我才是丁丁虫,然后便引来了会场里的一片面面相觑——这个显然是对当晚讨论的一个有力例证。不过这也让我糊涂了:图宾根木匠究竟是谁? <br/> 沙龙结束后我与科学哲学专业毕业的陈博士同乘地铁回家,他进一步给我解答了一些比较抽象的问题,一路相谈甚欢。 <br/> 多么妙不可言的夜晚!<br/></body></html>
注册的确麻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