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零传奇作品－大江东去科幻论坛

4100　小　大 4100　2楼

《割梦》

2005-01-29 13:12:55

一、夜雾 　　陈柯席地而坐，仰天嗒然。 　　夜空幽蓝似魅，星疏落得很，月却异样明。阵阵秋寒袭来，陈柯却一直不动。晨雾漫降，涌向楼顶平台，平台上稀松散坐着几十个人，雾气飘浮在月色中，沾落在静坐众人的肩上。 　　这些人神色萧索，睡眼惺忪，似已疲惫不堪。每个人都强睁着眼，生怕哪一刻便会突然睡去。有的人嘴已冻得乌紫，身子在瑟瑟发抖。他们举头向月，活似一群寂寞失意的守夜人。 　　过了许久，沉沉夜雾之中，突然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陈柯的手机也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发现时间已经到了。 　　陈柯揉揉眼睛站起身来，拖着麻木的双腿走向楼梯口。刚到门口，他又扭头朝夜空望去，星还是疏落得很，月还是异样的明。但陈柯隐隐的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费力的转动恍惚的大脑，心中顿然一惊。 　　已经早上八点了，怎么天还没有亮，月还挂在天上呢？ 　　陈柯看看手表，时间和手机一分不差。 　　他又揉揉眼睛，希望只是幻觉，但分明不是，那轮满月正稳稳的挂在天端，清辉照在陈柯身上，在地上映出了他的影子。 　　陈柯看着自己黯淡的身影，暗暗讶异，这几天真是怪事不断，连中秋夜，竟也未能逃过。 　　他抬起头，又去看那湛目的满月，满月犹如一颗晶亮的眸子，让陈柯产生了一种被监视的错觉。晨风拂过楼顶，门上的风铃叮咚作响，陈柯的心却猛一沉。 　　难道是我睡着了，难道这已是梦？ 　　二、听梦 　　月亮依然高高的挂在天上，平台上的人都已经看到了。恐慌在人群中蔓延，有人在相互对表，有人在使劲掐自己。 　　看来并非是梦。 　　陈柯轻吁一声，却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事已至此，天下已经乱了，管他多一事还是少一事，结局已定。对此，陈柯爱莫能助，他现在唯一的烦恼，便是妥协或者继续挣扎。“狗年月。”陈柯暗骂了一句，便朝楼下走去。 　　刚回到宿舍，陈柯就听到闹钟齐声响起来。 　　无数个电子的、发条的、塑料的、金属的闹钟一起发出紧锣密鼓、震耳欲聋的噪音，闹钟响后不久，城市上空又接着传来凄厉的防空警报和低空飞机的轰鸣，这些声音汇聚到一起，钻进骤盲者的耳朵眼里，将他们的美梦一一扎破。 　　陈柯的五个骤盲室友就在这噪音的舞会中醒来，等陈柯协助他们洗漱完毕，闹钟舞会才逐渐收场。 　　吃完领来的早餐，五个室友回到床上，陈柯也爬到自己床上。 　　听梦的时间到了。 　　以齿为序，五人汇报一遍，结果只有老三和老五还清楚的记得刚做的梦。 　　“你们两个讲吧。”陈柯两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说。已经听了十六天梦了，每次他们做的都是美梦，美得冒泡，美得让人不想醒转。如果没有早上的噪音盛会，他们恐怕永远不愿再醒。这些梦，在他们讲来津津有味，而在唯一醒着的陈柯听来却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们五人至少可以在梦中暂时陶醉，而陈柯却要留下来面对现实。 　　因此，美其名曰听梦，不过是再看他们重返梦乡。而对于唯一不能做梦的陈柯，就有了一种意淫的幻觉。 　　“我今天做的梦一反常态，奇怪非常。”却听老三开口说。 　　“反常？莫非并没梦见自己挥金如土，将相王侯？”陈柯有些诧异。 　　“没有，我也觉得奇怪，也并非梦入温柔乡之类，且听我说。”老三理理凌乱的头发，“是这样的，我梦见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这个国家所有的人看上去都委靡不振的，三三两两拖着疲倦的身体在街上游走。我随便找其中一人一问，原来这个地方的人竟都不睡觉，因为他们担心一旦睡着就永远醒不来了。正因为不睡觉，整天无精打采浑诨噩噩的，生产落后得很，人均寿命也很低，不到三四十就都死掉了。因为不睡觉，平白多了一倍的时间，他们又无事可做，所以总是结伴四处闲逛，之所以结伴，就是怕其中一人突然睡去，其他人好及时喊救。据说，还真有人实在支持不住了，偷偷找个地方睡去，一觉过去，无论怎么都叫不醒，家人围在身边号啕大哭，等醒过来，已经睡了好几个月，亲戚朋友听到消息都来相贺，庆祝死里逃生。而有些人真的就一睡不醒，在睡眠中死去的，数都数不清，但他们由此愈加坚信一睡必死，不仅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睡，再困也要坚持到底。我去的时候正当日中，因为有睡午觉的习惯，所以想找个地方小憩一下，但无论躲到哪里，总有人打扰，还苦口婆心的告戒我千万千万不要再睡着，真是不胜其烦，我正担心着无法脱身，突然就被闹醒了。明明睡着觉，却在梦中睡不着，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不仅奇怪，而且莫明的痛苦，希望不要再做这样奇特的梦了。” 　　“确实奇怪。”老大等四人均说道，“闻所未闻。” 　　陈柯却叹了口气，似乎很失望。 　　“不新鲜。”陈柯摇头道：“你所到之处，不过是《镜花缘》里的伯虑国罢了，和杞人忧天一样，伯虑国的人中担心在睡梦中死去，后人就把他们并称，叫做‘杞人忧天，伯虑愁眠’。我猜你以前一定看过《镜花缘》，故而才会做这样的梦。梦本身并不奇怪，只是为何突然改做这样的梦，却有些让人费解。” 　　“依我之见，古人所言极是，虽然至今没有发生天塌睡亡的事，但现在全球骤盲人群像裂不了的气球一样疯狂膨胀，我想要不了多久，整个世界就再没有睁着眼的人了，这和天塌睡亡本质上没有区别。我想是不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担心过骤盲会突然发生呢？我们是何时失掉了对宇宙的敬畏之心呢？”老大说。 　　“一觉醒来眼睛就睁不开了，这在如今这个科技昌明的时代，可以说是一种伪科学，是完全唯心的，是彻底不可能的。就像老三在梦中睡不着一样，我现在只不过在梦中醒过来而已，不久我又要在梦中睡去。无论如何，我坚信我现在还是在一个大梦之中，所以现在不管我做什么，我的行为对于真实的世界不会有任何影响。我现在所需做的，只是像陈抟老祖那样舒膝高卧，呼呼大睡，此梦，终究会有醒的一天。”老四说。 　　“你还是冥顽不化，我看真正唯心的是你。”陈柯说，“不过你要真能有陈抟老祖三分道行，这个世界也真难耐你何了。” 　　“我觉得这个梦一定有所暗示，因为我做的梦也怪异得很，正巧也是关于眼睛的。”老五从床上坐起来说。 　　陈柯看着老五的脸，他的眼睛闭上之后表情单调多了，不听声音，陈柯真分辨不出那是激动还是愤怒。听说，人脑对人类的面孔有天生的辨别能力，眼睛作为心灵之窗，五官之一，一旦合上之后，面孔果然失色不少。在这些茫然的面孔之中，陈柯却好象看到了一种人类最拙朴，最本真的东西。 　　只听老五说：“我这个梦不仅怪异，而且可以称得上是残忍了。我梦见的就是我们现在这个骤盲后的世界，和现实中一样，老人、妇女和孩子被最先保护起来，中小学生被保送回家，我们大学生被封锁在学校里。但与我们厕身的宿舍不同，社会上早就群情汹汹了，醒着的人害怕睡去，睡去的人要求再睁开眼来，这时，社会上出现了一种割眼皮的手术，听说可以安全的把眼皮完整的割下来，然后贴上一对隐形眼镜似的东西，这样眼球就不会被细菌感染了。好多人因此又重见光明，手术成功的消息转眼间传遍全球，世界上割掉眼皮的人越来越多，我梦见我们五个也想去，但陈柯你死命拦着我们不放，结果我偷偷摸了出去，手术果然成功了，我没有回学校，直接奔回到家里，发现家里人也都做了，一家人重逢欣喜非常。但高兴没几天，大家的眼球就都无缘无故的松动了，头轻轻一歪，眼球就直溜直溜滚出眼眶，砸在地上。更离奇的是，眼球在地上又反弹起来，而且越弹越高。我的两个眼球也在地上弹着，视线脱离了身体，跟随眼球上下。弹啊弹啊，我都高出云天了，这时我看到了一个完全漆黑的地球，好象已经完全被黑夜包裹了一样！” 　　听到最后一句，陈柯的心一凉。“该不该把永夜降临的消息告诉他们呢？”陈柯犹豫了。 　　正权衡间，却听老大说：“你恐怖片看多了吧，这样的手术也太可怕了，我想就算有人愿意做，也是极少部分的。几千年前《孝经》就说过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更何况是整个人类的集体自残？我还是觉得人类对于大自然太不尊敬了。人为世界应该力求一种与自在世界和谐的平衡，而不是盲目的进行毁坏和扩张。大自然会以各种方式进行报复，不仅仅只是洪水地震而已，我觉得人类骤盲很可能就是大自然的神秘力量所为。” 　　“我却不这么认为。”老五说，“我虽然也觉得自己这个梦可怕，但这未始不是一个办法。试想最近一百多年来，近视眼镜几乎已成为多数人身体的一部分了，而隐形眼睛早已贴上了人类的眼球，甚至激光切割眼球治疗近视还有移植眼球的技术也成熟好多年了。眼球都能切割，为何眼皮就不能割呢？我估计医生们可能想到了，说不定，正在紧张的完善这种手术呢，如果真的在社会上出现的话，我是愿意一试的。” 　　“都别争了。”一直没说话的老二突然说，“他娘的，我肚子又饿了，你们说来说去累不累啊，老六你去楼下再领一点吃的来。” 　　老二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齐道：“真是奇怪，我们也一样，刚吃早餐不久，怎么就又饿了呢？” 　　陈柯也觉得有些饿了，他下了床，拎起一个大食品袋。 　　刚走到门外，就看到泻进走廊的月光，陈柯突然想到：“那些割掉眼皮的人，还能够做梦吗？” 　　三、沐笛 　　骤变，是十六天前发生的，当时西半球正沉睡在梦域中，八成的人在不知不觉中成了骤盲者。以昼夜变更线为起点，至东向西延伸，黑夜所到之处，悉数成为睡神的领地。 　　等到东方人反应过来，骤盲的人数已超过全球总人数的一半，其中两成的骤盲者因惊恐过度而疯掉了。每分每秒，骤盲的人都在不断增加。 　　美国人撤回了在世界各国的驻军，事发之时，美国本土的军队和警察几乎全数骤盲，国内治安大乱，不得不请求东方各国的支援。超级大国在刹那间的没落，让东方人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但也有人想，狗日的小日本这次却走了运，真他妈的不爽。 　　中国先后派出了十多万的救援人员，日韩也派出不少。 　　但是，一切的救援却都是徒劳的，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骤盲。反倒是好多无私的志愿者睡倒在了异国的土地上。 　　老庄两千多年前说过的话，在此时无奈的被验证了。无为，无为，还是什么都不要管了吧。 　　醒者唯一可做的就是保障骤盲人的温饱，食物变得空前珍贵起来，幸好世界粮食的总储备暂时还不至让人担心。但有些粮食短缺的国家，尤其是非洲，趁机从美国以低价大量进口，中国也进口不少。美国无能为力的看着粮食被运走，却连“眼睁睁”都做不到。有些美国人起来反抗，却被联合国维和了。 　　最乐观的人也觉得人类坚持不了一个月。而悲观者已经在想，等所有人都睁不开眼后，大伙可怎么做饭啊！ 　　这个时候，收音机悄悄取代了电视和电脑，《好梦留人睡》这样的节目悄悄取代了名人访谈和综艺娱乐。人们通过电波互相聊天，互相交换自己的美梦。 　　仿佛是，忽然之间，美与丑的界限就不存在了，昨天还红极一时的明星今天就已被完全遗忘。在各式各样抑扬顿挫的声音之中，人们找寻到了另一种单靠眼睛发现不了的至美，这至美，就是“真”与“善”吧。它们虽时常与“美”并称，却与美不同，它们的确是需要用心灵来发现的。而在全人类一齐骤盲后，人与人之间的那种隔阂、羞涩、猜忌等等，似乎凭空就消失了。人们没有必要再隐瞒自己，也没有必要伤害别人，真诚与友善，让人们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这种喜悦，或可说是一种至乐吧。 　　无数人的梦通过电波飞上了星空，然后又折散到天涯海角。虽然，在以前，每时每刻都有一半的人在做梦，但梦的美妙直到现在才被彻底的发现了。骤盲人陶醉在另一个世界里，完全忘了辛辛苦苦照顾他们的醒者们。 　　醒者们一开始的庆幸已经荡然无存，每个人都想着同一个问题，是继续醒着，还是就此睡去？ 　　最后一道心理防线是那么的容易崩溃，接二连三的，醒者们也睡去了。而还在苦苦支撑的人，则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悲壮。 　　陈柯坚持到了现在，十六个日日夜夜，他不敢回想。他总是期盼自己像中国上古神话里的离朱一样，拥有夜明珠一样的眼睛，还有三个脑袋，可以轮换着睡觉。最好，还能有孙悟空的仙气，轻轻一吹，瞌睡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实际上，陈柯心中那些光辉的信念早已经粉碎了，他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柱，其实是人类天生的那种顽强与不屈。他想，他可真是一个热血青年啊，人类需要热血青年，他们还没被污染过。 　　陈柯在一楼宿管处排了很久的队才领到食物。他奇怪，怎么骤盲人和清醒者的食量都越来越大了呢？一旦都睡去，不说做饭了，却应该如何种田呢？就该秋收了，该派谁去收割？坐吃山空，现存的粮食按照这样的消耗速度，算上陈粮，恐怕一年都支持不了。 　　一年后，地球会是什么样子，我还醒着吗，有谁会来照顾我？我的家人现在还没有消息，他们怎么样了？ 　　每次想到这些，陈柯心就沉重起来，他感到绝望与窒息。他想叫喊，却怕发疯；他想大哭，又怕哭坏眼睛。他迷惘的回到宿舍，把食物分给五个舍友，自己来到外面阳台上。 　　举头向天，月明依旧。 　　周围的几个宿舍楼灯火通明，眺望更远处，夜空下的城市一片荧煌。回想以前深夜起来与朋友谈心，最多也只看到点点路灯而已。 　　正想得出神，有悠扬的笛声从对面宿舍楼飘来，陈柯闻声望去，果然又是那个人。陈柯并不认识他，在楼间树枝的遮掩下，陈柯只看到一个默立的身影。就是他，总不时的在半夜吹笛，大学都过去三年了，吹得还是差强人意。因此每次听到他吹笛，嘲笑声、咒骂声就纷纷从各个宿舍传出，直盖过笛声。 　　很久没听到他吹笛，也不知道他骤盲了没有。陈柯自己其实并不觉得可厌，现在突然又听到，心里竟然倍感亲切。陈柯倚在栏杆上，沐浴在这片清妙的笛声中。 　　笛声惊动了其他宿舍的清醒者，他们悄悄出现在阳台上，夜风轻轻敲打枯叶，醒者们的疲惫也随风而去，一种清凄的岑寂在笛声中浮动。陈柯在空气中嗅到了远古的田园牧歌的气息，那么真切。 　　正陶然间，陈柯附近的树枝突然一低，一只乌鹊冲向夜空，扑打着翅膀朝南飞去。此时，笛声也渐渐变得低沉回缓，没想到笛子还能吹出这样的曲调。陈柯觉得这笛声熟悉起来。啊，他突然想了起来，这不就是那首极出名的二胡独奏，《夜深沉》吗？ 　　四、煮茧 　　这一瞬间，陈柯像被闪电劈中一样，在笛声中颤抖不止。 　　难道真是这样的吗，天哪，这就是你的暗示吗？这么说，你并不是想毁灭我们，你到底是谁？ 　　你是上帝，还是不速的异星人？抑或，地球果真是一个生命体，我们只是微不足道的菌人？又抑或，难道竟是社会的本能？ 　　骤盲，是否仅是一种免疫行为。或者，你觉得人类社会的积疴已太多太多，非沉睡不足以疗治？又或者，这只是手术前的麻醉？是不是一觉醒来，世界会变得更美好，是不是再睁开眼睛，天空会重现光明？ 　　陈柯捂住心口，头也疼起来。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但却又还未完全想明白。他想起几千年昂首问天的屈原，但现在，没有另一个柳宗元来回答他。 　　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而害怕我们看到吗？陈柯扶着栏杆，他突然看到楼下有人走动。这是怎么回事？宿舍早已戒严了，学生是不允许私自出去的。 　　但他们已经出来了，还有更多的人从宿舍涌出来，难道宿管人员最终也睡去了？ 　　“陈柯，我们要出去。”室友们在里面喊他：“快点，带我们出去。”声音里竟透出一股威严。 　　陈柯从阳台上进来，惊讶的发现他们五人已经摸索着下了床，并且已经手搭着背一字排好。 　　“站到我们前面，带我们往外走。”他们说。 　　陈柯站到队伍前面，老五的手搭到他背上。“走吧。”他们齐声说。 　　陈柯不由自主的向外走去，他们下了楼，发现其他人也一样，都是一个醒者带着好几个骤盲人，像幼蚕一样，有带得多的，更像一只蜈蚣。这些幼蚕和蜈蚣们缓慢的前行，渐渐出了宿舍区，来到了学校风景区的大湖边。 　　湖边的垂柳随风摇摆，浑然不知身边发生了什么，那千千万万片柳叶，看上去正如千千万万只睡眼。 　　这时，骤盲人开始喃喃念起什么来，然后扑通扑通都往湖里跳。醒者们想拦，但骤盲人的力量出奇的大，胳膊一挥就把他们甩到半空中。陈柯也被甩上了天，他愈升愈高，发现整个城市都是这样，骤盲人成批的跳进水里，湖啊河啊都挤满了人，还有好多人正向大海的方向移动。 　　看了一会，陈柯感觉冲劲已经用尽，自己不再上升了，他开始下落。 　　“肯定要摔死了！”陈柯下意识的惊叫。 　　谁知，空气却像活了似的，猛灌进陈柯的口里，陈柯像气球一样越涨越圆，越涨越轻，渐渐的下降的速度缓慢下来，如降落伞一样朝下落去。 　　他仔细的看着地面，这才发现骤盲人都明显比以前胖了许多，他们已经大部分跳进了水里，严重多余的脂肪使他们仰面朝天的漂浮在水面上。陈柯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老五梦中的眼球一样。 　　陈柯还在下降，他身下就是布满骤盲者的湖面。事已至此，他再也不想管什么了，他一个人还能干什么呢？他决然的合上眼睛，他听到了睡神召唤的声音。 　　水浸湿了他，陈柯被一种回归母体的感觉淹没，他也随着起伏的波涛在湖面上飘荡了。 　　“让世界慢下来吧。”陈柯跟着骤盲人喃喃的说。 　　“让世界慢下来。” 　　所有的人，终于都熟睡过去了。晶莹的丝发从人们的毛孔里生长出来，裹住了他们的身体，丝发不停的生长，人们被裹得像蚕茧一样。 　　从天上可以看到，河流、湖泊和大海上，都漂满了这样的茧人。 　　接着，像给茧人消毒一样，水温开始上升，蒸汽腾腾之中，一些乳白色柳絮状的东西纷纷升上天空，它们在半空中越聚越多，逐渐凝结成云块。不知过了多久，水温又慢慢开始下降，云块也越来越大，一段段凝结成轻柔无边的云锦，飘落在水面上，又过了很久，地球也被裹住了。 　　云块掉光之后，阳光就钻了出来。

长沟流月去无声。

104100	● －一九零零传奇作品	13字	1楼	桃花仙	2005-01-29 13:08:33
4100	◆ －《割梦》	14651字	2楼	桃花仙	2005-01-29 13:12: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