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杀人定律
2005-03-17 23:15:54
<br/><P> 关站公告</P><br/><P> 1、主页空间的租用即将到期,由于个人原因,加之访客寥寥,点击率不高,既无心也无力维持内容经常更新,本站自期满之日起关闭。<br/> 2、最后奉献的《古罗马杀人定律》,不算太好,只不过是自己比较偏爱的作品,故以此为“收官之作”。虽然开办本站的这盘棋,算是下输了。<br/> 3、长篇连载《走马击剑录》看的人不多,也就同时截止了,请谅解。有感兴趣想看全的,可发电子邮件赐告,自当奉上全文。<br/> 4、今后若能写出新作,还是会发在有关公共论坛上。记得同样是自己比较偏爱的意大利电影《海上钢琴师》里有句台词:“永远不要放弃希望,只要你还有一个好故事和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也许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故事了,但我想可以倾诉的人还不止一个吧?只要还有可以倾诉的人,我就会把故事讲下去。虽然听的人越来越少,讲的故事也可能越来越少了。<br/> 5、寒冬已过,网络文学的春天还远未到来。我仍然相信民间草根阶层的文学力量必将壮大,最终推翻官样文章的腐朽统治,但这也许是几十年以后或者下一代的事了。我生不才无用,一想到也曾试图以几篇粗糙生硬的文字做铺路石或引玉之砖,为这场伟大的文学革命尽了微薄的一份力,发出了几声中气不足、颤颤巍巍的呐喊,没有束手钳口,在沉默中等待死亡,我就觉得稍可自慰。<br/> 6、感谢所有支持过我的网友们,尽管素昧平生,你们片言只语的表扬和批评都给了我强大的动力,从此茫茫网路,君乘车,我戴笠,君向潇湘我向秦,耿耿同心,依依离情,无壮词何以志之?<br/> <br/> 词曰:<br/> <br/> 无端立宏愿,竟博得,眊目又沈腰。休问身何之?宇外隙中,侠死幻灭,只凭神交。最难求,笔剑相砥砺,日月共昭昭。潮起雨落,渊停云伫,无限心事,《别赋》《离骚》。<br/> 狂瘦少年客,羡虹霓,等闲不问天高。历数风流人物,大书粗豪。乱点英雄谱,潇洒浪墨,气吐万丈,魂飞飘飘。自兹挥手去也,八千路遥。</P><br/><P> 临别涕泣,不知所云。</P><br/><P> 李兴春<br/> <br/> 二00五年三月十六日</P><br/><P> 古罗马杀人定律</P><br/><P> 伟大的新特洛伊战争结束了。<br/> 这场战争的得名,是因为像史诗传说中的特洛伊战争一样,神和人都并肩厮杀在同一个战场。神们是外星种族,高度发达的科技使得他们所作所为在地球人类看来都充满神迹。他们也像特洛伊战争传说中一样分化为敌对两方,一方帮助地球上的“新希腊联军”,一方帮助地球上的“新特洛伊联军”。新希腊联军和新特洛伊联军都有他们的智慧女神雅典娜和战神阿瑞斯,也有他们自己的英雄阿喀琉斯和赫克托耳。而在新希腊联军中扮演统帅阿伽门农角色的,是尼古拉斯,他正从总司令部整装出发。<br/> 勤务官给尼古拉斯捧来了整个战争期间他没有穿过一次的统帅礼服,华丽的制服上缀满大大小小的勋章和五颜六色的勋表,佩上紫红色绶带和节杖式指挥刀,衬托着他威严的相貌,挺拔的身姿,给了他古往今来一切伟大帝王和无敌征服者的气慨,甚至有一种宙斯君临神人两界的感觉。他一出总司令部大门,也立刻受到盛装列队的部下夹道欢呼,军乐队奏响了新希腊联军军歌。<br/> 引起争端的金苹果已经腐烂,和平的橄榄枝正滴着露水,是穿上这身礼服的时候了,他和他的英勇无畏的新希腊联军战士,把这场战争打得有声有色,精彩纷呈,连敌人都敬佩不已。现在他带着他的飞行车队,带着他们一如既往的骄傲和自豪,在欢呼声中去参加一场结束战争的前所未有的盛大受降仪式。</P><br/><P> “从威台尔永战场撤下来后,我就在默默构思这一篇演说,我觉得有资格把它在这个特殊的场合表达出来。我想说的很多很多,但说得再多也不足以表达新希腊联军战士在这场伟大战争中所付出的万一,他们的智慧、勇气和献身精神,较之人类历史上任何一场战争任何一个英雄都毫不逊色。我现在深信,战争是有正义和非正义的严格区别的,许多绥靖式的和平主义者哀叹战争的破坏力和人类的嗜血本性,他们认为,一切战争都是违背人道的,战争的双方都有过错,只是胜利者不受追究而已。没有谁会怀疑第二次世界大战苏联一方遭受侵略的历史,没有谁会不谴责纳粹德国在奥斯威辛集中营的暴行,但是,许多人都忽略了,苏联也曾和纳粹合谋在大战初期侵占瓜分波兰,而波兰也曾乘人之危参与肢解捷克斯洛伐克;在苏联国内,当时也有并不比纳粹集中营好到哪里去的关押折磨着大批无辜者的劳动营。这些,都无助于改变苏联卫国战争以及盟国反法西斯战争是一场正义战争的主要事实和历史结论。<br/> “新特洛伊战争同样是一场正义势力与非正义势力较量的战争,人们用神话给它命名,却常常将它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类比,因为这两次战争确有许多惊人的巧合之处,甚至可以把新特洛伊战争当作加入了外星高科技的二战翻版,想想吧,我们联军的瑞德河战略收缩,像不像敦刻尔克大撤退?南太平洋海底城保卫战,简直和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一样壮烈,燃遍整个大气层的怀伦泽夫战火,本质就是一场残酷的不列颠空战,‘天阵’大反攻是不是又一次诺曼底登陆?当然我们都不会忘记新特洛伊联军的‘精神奥斯威辛’,它对人的精神的禁锢超过了纳粹奥斯威辛集中营对人的肉体的禁锢。《圣经》上说:太阳底下无新事,就像人类经历了千百次惨痛教训,都觉得和平可贵,憎恶战争,但战争总是又会爆发的。”<br/> <br/> 瑞德河战略收缩是和一组奇特而悲壮的雕塑联系在一起的,新希腊联军开局作战不利,不得不像敦刻尔克大撤退一样作保存实力的战略收缩。沿瑞德河一线数万公里,新希腊联军的后卫部队顽强地抵御新特洛伊联军的地面进攻,为大部队赢得安全撤退的宝贵时间。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来自盖默卡星帮助新希腊联军的“快速石化兵”不断战死倒下,在死亡的瞬间他们迅速出现生物石化作用,遗体就地成为一座巨大的岩石雕像。成千上万的盖默卡星人石化雕像层层叠叠,垒起了一座座高山,填塞了宽阔的瑞德河,迟滞了新特洛伊联军的进攻,这是真正的血肉长城。他们用不着地球人为他们的丰功伟绩建造纪念碑,因为再也没有任何一座纪念碑或雕塑能比他们自身更雄伟壮丽了,他们肉身成圣,永垂不朽。他们像盘古一样的“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他们就是山,就是大地。事实上,比地球大十二倍的整个盖默卡星球也就是由一代一代死去的盖默卡人石化尸体构成的。</P><br/><P> “一位公认代表着人类科学与良知的伟大先辈,置身于二十世纪上半叶风起云涌的历史变迁中,坚决地反对战争。在青少年时代他看到许多德国人像木偶一样成天在军事队列中进行操练,被军国主义教育泯灭了个性而不自知,反而得意洋洋,他感到悲哀。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他组织发起‘良心拒服兵役运动’,可以说,知名学者中很少有能像爱因斯坦一样天性厌恶暴力,真心实意致力于和平的,但是,当纳粹战争机器威胁着文明世界,当他的犹太人同胞面临被灭绝的悲惨命运,他放弃了他的拒服兵役运动,转而呼吁欧洲年轻人都加入反对纳粹暴政的战争中,他还亲自向美国总统罗斯福建议制造原子弹。他丢掉了他的良心了吗?没有,他的良心反而从正义的战争中得到了更大的体现。<br/> “我们的士兵,也许绝大多数至今不能像爱因斯坦一样深刻地洞察物质世界,但还是能够像他一样正确地理解人性,理解战争与和平的关系。他们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战,他们坚守信念,就如同二战苏军坚守英雄的斯大林格勒和他们自己坚守光荣的南太平洋海底城一样。”</P><br/><P> 南太平洋海底城保卫战还不能算作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或中途岛大海战式的战略转折点,当时新希腊联军整体还处于守势,但它是一场经典的海底战。为新特洛伊联军助战的惠冈鲁星人生物性巨型潜水“鲸舰”——看起来就是一条条活的鲸鱼,围困了海底城整整一年,人工海啸冲破了海底城防水屏障,每一条街巷都被淹没,新希腊联军的战士穿起老式蛙人服装进行单兵巷战,让敌人每前进一步都付出极大的代价。最后,新希腊联军的“墨鱼行动”解除了惠冈鲁人的鲸舰围城,他们聚集几乎所有的军用和民用舰艇,拖着巨大的高压缆管,向海底城施放一种特殊的像墨鱼汁一样的外星液体,搅浑了几乎整个南太平洋。这种液体对生物性的鲸舰来说是有毒的,并且破坏了鲸舰之间利用海水化学信号进行联系的通讯系统,惠冈鲁星人的生理结构不能识别除此之外的信号,甚至不能利用声纳。新希腊联军的援军趁机和守城军队里应外合,一举屠杀了十万条以上的鲸舰。</P><br/><P> “历史上,从来没有这么少的人,对这么多的人作出这么大的贡献,这句名言,竟也奇怪地适用于‘怀伦泽夫战火’引起的空战,或者确切地说是大气战。谁都忘不了那些战火纷飞、生死攸关的日子,如果熊熊的战火只在你的脚下、你的身边、你的家园燃烧,那还不算是最恐怖的。如果战火是在你的头顶充满整个天空持续不断地燃烧,遍及全部大气层,那么,你才能真正体会到炼狱的滋味。这场大气战耗光了我们的氧气,使我们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穿着防护服带着面罩生活,而它的起因恰恰相反,是大气里氧气过多造成的。新特洛伊军队在怀伦泽夫上空使用气象武器新技术,把大气里的氧气成份从占21%的比例增加到占25%,引起了强烈的氧化反应。他们引导怀伦泽夫战火蔓延,结果就是整个大气层剧烈的燃烧,他们早有准备并采取了相应的防护措施,我们却只能等着被从天而降的怒火烧焦。直到波吕星人出现,展开了他们庞大奇异的躯体,保护了我们,也为我们赢得了制空权。”</P><br/><P> 波吕星人在地球人看来是一种气凝胶体的生命形态,他们轻盈自如,可以在大气中飘浮往来,把新希腊联军的士兵甚至一艘星舰都包裹在体内。通过大幅度调节体温,数量不多的他们为新希腊联军提供了一个随身的清凉保护伞。但他们也作出了巨大牺牲,有许多波吕星人被烧化,或者被烤得缩小变形。最后,波吕星气凝胶体人集体完成了一桩高尚的壮举,互相溶合起来连成一片再造了氧气比例适当的地球大气层。大气层再造成功的那天就下了久违的第一场雨,这时,无论新希腊联军还是新特洛伊联军也都为他们洒下泪雨,新希腊联军的人是因为感激和悲痛,新特洛伊联军的许多人则是为他们违反战争法点燃大气的不义之举而流下羞愧的泪水。<br/> “今天,枪炮沉默了。一出巨大的悲剧结束了,一次伟大的胜利赢得了。天空不再降下死亡的大气烈焰,海洋荡尽了鲸舰的血水只用来通航贸易了。人们在阳光底下到处挺胸行走,全世界处于安宁的和平状态了。神圣使命已经结束,如果允许我向你们、向全球的人民和宇宙的智慧生命报告此事,我想我代表的是成千上万沉默无言的嘴唇说话,他们在丛林中、海滩上和太平洋的深水中永远地寂静无声了。”<br/> 这段演说辞沿用的是麦克阿瑟将军在接受日本无条件投降后向国内发表的广播讲话,似乎很适宜于这种场合,但尼古拉斯还是不会把它说出来。这时他的飞行车队正驶过一个又一个著名的战场,可以俯瞰许多还留在战场上的新希腊联军士兵,打了几年的仗,他们都显得很疲乏,但仍然保持着军容军姿。当看到总司令的车队驶过,他们还能发出齐声欢呼,做出胜利的手势。<br/> 尼古拉斯的眼睛湿润了,这才是他的兵,他们永远都是好样的。<br/> <br/> 最具决定性的一战是“天阵”大反攻,尼古拉斯清楚地记得,在天阵大反攻的前夜,他是如何通宵无眠,反复地听着慷慨激昂的《布兰诗歌》第一节和最后一节大合唱《命运,世界的女皇》。那时,他正在一百二十公里以上的太空,坐在他的指挥旗舰里。旗舰的上下左右前后,密布着数十万星舰,以及各种几何形状各种材料用途的大大小小人造天体,它们都是一个有史以来最庞大的太空登陆设施组合模块。当反攻一开始,它们就会用最短的时间连成一体,以一个后来被人们称为“天阵”的辉煌阵势突然降临在地球表面,给新特洛伊联军以毁灭性的直接打击。二战中盟军是吹着凄厉的苏格兰风笛艰难地登上诺曼底海滩的,而他要他的士兵们都合着《布兰诗歌》的整齐节奏进军,因为那将是摧枯拉朽、所向无敌的。<br/> 在此之前,另一个绝密的行动展开了,两艘不起眼的小型星舰脱离天阵,向下潜行二十公里,停在一百公里高度的轨道上。新希腊联军此时基本掌握了制天权,不用担心附近有敌舰出没。两艘星舰尽可以慢慢调整姿态,等候时机,最后,由其中一艘星舰精确地发射了两枚核导弹。<br/> 核导弹携带的是“亚夸克弹”或者说“层子弹”弹头,攻击的是新特洛伊联军两处最大的基地。这里将重演广岛和长崎一幕,而如果说原子弹还有相对于普通炸药的当量,亚夸克弹简直就没法换算了,它本来就是威力无穷的。<br/> 智能型的亚夸克弹不但自动寻的,还会自动辨别非军事目标和平民百姓,不殃及无辜。它不像传统核弹一样玉石俱焚扫荡一切,它没有长期污染环境的辐射,没有大气冲击波。在它爆炸过的地方,只改变深层物质结构,而表面看起来还像完好无缺似的。它把爆炸目标的构成元素全部变成了另一种元素,原有的功能也丧失了。也就是说,亚夸克弹是把一样东西炸成另一样东西,可以把活鲜鲜的人瞬间炸成保持原来形象无法动弹的玩具“锡兵”,全身的血肉换成了锡做的。可以把好好的钢铁巨舰一下子炸成整个是纸糊的,或者整个是泥雕木塑的。<br/> 历史将在更宏伟的背景下导演人们似曾相识的一出战争大戏……</P><br/><P> 对二战的一处又一处援例类比都那么恰当,尼古拉斯也快结束他的演说了,这场演说在他心里一直默默进行着,也许在受降仪式上才会迸发出震聋发聩的声音:<br/> “最后,在谁应该承担战争罪责的问题上,我们也完全可以类比二战的盟国和轴心国,我们应该高兴地站直身子,毫无愧色地面对自己的良心和整个宇宙。新特洛伊联军固然可以认为他们不是二战的邪恶轴心国,但我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们联军自始至终才是牢牢站立在正义一方的。<br/> “这只要看看富杰丹文,看看所有的精神奥斯威辛,你们就知道了。”</P><br/><P> 由于七百年前引入图安托斯星人的基因,现在就连绝大部份普通地球人也进化到了差不多半神半人的境界,进化成了“双体人”,每个人都以“灵体”和“肉体”并存于世,肉体可以死亡,灵体永生不灭。肉体常常受到时空的限制,灵体却无形无迹,可以天上地下,过去未来,自由不羁。<br/> 战争事实上就是由新特洛伊盟军对人的灵体的禁锢、扭曲、摧残和灭绝引起的,新希腊联军解放了多达八千三百个灵体集中营,它们是人类自由精神的奥斯威辛集中营。人的灵体被禁,肉体固然可以苟活于世,却是行尸走肉,生不如死。尼古拉斯永远忘不了他们解放最大的富杰丹文集中营的情景,无数苍白变形的幸存灵体挣扎着、哭泣着飘出来,和他们自身的肉体拥抱在一起,重新成为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人,那一刻,确实也只有二战中解放奥斯威辛集中营的情景可以比拟。</P><br/><P> 投降一方在作着各种准备,其中最壮观的一幕将在受降仪式上演,就是战败者的十万星舰自沉。对战败方来说,这体现了他们的尊严,即使战败,也是光荣的战败,他们打得不错,并且从内心来说不服气,就像一战后的德国。而战胜方之所以同意战败方的十万星舰抗议性地自沉,是一种表示宽大和解的姿态。战争结束了,连他们自己的许多武器也要销毁,就让双方都“铸剑为犁”吧。<br/> 战败方另有一个神圣的仪式,这个仪式只在他们内部进行,在关押着三百余万战俘的规模最大的柯彭战俘营进行。根据一项最新协议,战俘营整体由战胜方交给战败方管理并自行遣散战俘,但是,战争结束许久了,战俘们迟迟没有离开。<br/> 他们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遵循一条“古罗马杀人定律”,全体参加一次电脑的死亡抽签,按十比一的比例,他们将有三十多万人被抽出来自愿赴死,为这场他们决不甘心输了的战争殉葬。<br/> 古罗马军队曾有一条残酷的纪律对逃兵败卒进行惩罚,将他们排起队来每十个人中抽出一个处死,称为“什一抽杀”。现在的名称演变为“古罗马杀人定律”,是因为什一抽杀与数学和电脑编程上的“约瑟夫问题”相关,有一定的规律可循,所以称为定律。许多人知道:如果谁掌握了这些规律,能巧妙地在队伍中占据特定的位置,哪怕什一抽杀一轮一轮无休止地进行下去,杀到最后,也会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被抽中。<br/> 罗伯特看来没有掌握这条定律,他在第一轮就抽中了。而他在整个战争期间立下的赫赫战功,无论是在新希腊联军一方还是新特洛伊盟军一方,都可担当阿喀琉斯或赫克托耳的角色。<br/> 和其他所有人一样,他也会含笑迎接死亡。谁都没有把他们这种行为比作二战日本军人失败后的剖腹自杀,而他们还都是被称为“瓦尔哈拉战士”的不死种族,由于融合了迪苏顿星人的长生不老基因,他们如果不采取这种强制手段结束性命的话,是可以永生不死的。</P><br/><P> 迪苏顿星人和转接了他们基因的地球瓦尔哈拉战士都可以在死后复生,他们经过一天激烈的战斗牺牲了,哪怕是被炸弹炸得粉身碎骨,当日暮时基因自动拼接复原,启动“迪苏顿元胞”,残肢断体又合在一处,第二天天亮就可像凤凰浴火而重生。北欧神话传说中的瓦尔哈拉圣殿是迎接战死英灵的地方,在这里,白天战死的勇士灵魂将得到大神奥丁的盛宴款待,休整一夜,天亮后复活,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精神抖擞重又投入战斗。就这样周而复始,生命不息,战斗不止。新希腊联军和新特洛伊联军双方都有这样的瓦尔哈拉战士族。<br/> 永远的战斗似乎就是他们轮回的宿命。<br/> 现在他们不是战死,而是要进行安乐死。致命的毒药胶囊已经发在他们手中,这种最新的药物同样要先麻醉服用者并导致失能,让他们可以安详而平静地死去,它已不含传统安乐死注射针剂中硫喷妥酸钠和溴化双哌雄双酯等成份,却奇怪地保留了氯化钾。当然最重要的是一种能杀死迪苏顿元胞的成份,只有这种成份,才能保证瓦尔哈拉战士或迪苏顿星人真正死亡。没有这种成份,那些比硫喷妥酸钠和溴化双哌雄双酯更先进的麻醉剂和失能剂对他们都不起作用,他们安详而平静地死去了,第二天又会活蹦乱跳地站起来。<br/> 他们不是古罗马军队中的逃兵,他们虽然战败被俘了,仍然是军队中立过功勋的最有价值的主体,是整支军队荣誉的象征。<br/>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杀死他们?他们本应该得到的是奖赏。<br/> 让瓦尔哈拉战士不再复活、永远安息才是对他们最高、最荣耀的奖赏。</P><br/><P> 谁都记得希腊神话,那个为人类盗来天火的普罗米修斯,受到宙斯最为严厉的惩罚:被吊在高加索山的悬崖上,每天有饥饿的兀鹰来撕裂他的胸膛,啄食他的心肝,然后伤口又会长复原,让他苏醒过来等待又一轮折磨。还有像西西弗斯的反复推石上山,坦塔罗斯的备受焦渴又不会饿死,以及中国神话中服着没有尽头的砍伐桂花树劳役的吴刚。死亡应该就是最严厉的惩罚了,但是,这样的惩罚比死亡还要难以忍受。它无法解脱,无法一了百了,它是比死刑更重的对肉体和灵体的无期酷刑——真正的漫长无期。<br/> 瓦尔哈拉战士为了能活过来重新投入战斗,事实上就在忍受着这样的无期酷刑。尽管他们得到了迪苏顿星人的基因,但就像器官移植一样,毕竟不是自体生长进化出来的,有一种类似的免疫排斥反应。人体因器官老化而失去功能,或遭到不可救治的重创,生命就应该终结了,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和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如果用人为的方法把生命硬性延续下去,不考虑地球人和迪苏顿星人的本质差别,仿佛逆天行事,当然要遭受永无休止的报复。想一想每个晚期绝症患者的那种剧痛和煎熬吧,人人固然都希望长生不老,但如果长生不老之后是每天面临这样的剧痛和煎熬,恐怕所有的人都会迫不及待选择安乐死。<br/> 能杀死迪苏顿元胞的毒药即使在迪苏顿星上也是十分稀缺和昂贵的,所以尽管每个死了若干次尝尽了苦头的瓦尔哈拉战士都不再想回来了,尽管他们每一个都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作为最高的奖赏,还是不能人人有份,只能用什一抽杀的随机方法选择中奖者。如果战争没有结束的话,他们宁愿忍受痛苦,也不会逃避战斗的宿命而苟且偷“死”。现在战争结束了,他们尽到了军人的职责,不但可以坐在光荣的瓦尔哈拉圣殿,也有权升入永恒的安乐宁静的天堂。<br/> 战俘营临时设立的颁奖台上,罗伯特在众人尊敬和羡慕的目光中,从上级手里接过了勋章和毒药胶囊。他没有显露太高兴的表情,毕竟他们失败了。他身经百战,“死去活来”的次数也有几百次,差不多是整个战俘营最高的。所以他也确实感到很累,是该好好歇歇了。<br/> <br/> 庄严的受降大厅,高挂战胜国的旗帜。位于大厅正中相对而设的投降席和受降席还空着,周围已经黑压压坐满观礼嘉宾,还有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神们——外星人。在大厅的墙边和屋顶,更是聚集着整整上百亿看不见的灵体,全世界人民都在关注着,他们的肉体不能都来到这个地方,但他们的灵体全部早早等在了现场。受降大厅之外,数百公里上的太空,十万战败的星舰已经停泊妥当。一个个搜寻小组也搜遍了所有即将自沉的星舰的每个角落,防止还有战败方的人员留在舰上,以身殉舰。<br/> 投降和受降双方代表开始登场了,尼古拉斯保持着他的尊严,步态庄重地走上台入座,除下雪白的手套。接下来双方分别在投降书上签字,在这历史性的一刻,大厅里悄无一声,静得让人感到压抑。签字过程持续了十五分钟。<br/> 签字完毕,双方离开投降席和受降席,一起走向台子正中。看着几年来在无数个战场和他斗智斗勇的对手就站在自己面前,听着周围无边的沉寂,尼古拉斯仍然面无表情,他没有发表他在心里默默重复了几遍的演说,谁也不会知道此时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最后,他解下缀着刀穗的节杖式指挥刀低头往上呈缴,身后整齐地倒下一片新希腊联军各军种各兵团的军旗,锃亮的旗帜矛尖屈辱地倒抵于地,飘带流苏下垂。他说:“从今天起,新希腊联军正式向新特洛伊联军无条件投降,我们的命运已经全部掌握在你们手中,希望能得到胜利者宽大为怀的对待。”</P><br/><P> 与此同时,数百公里上空的新希腊联军的十万星舰,开始悲壮地自沉,在地球大气中化作了一阵又一阵数不清的绚烂的流星雨。</P><br/><P> 柯彭战俘营里,三十多万名什一抽杀的新希腊联军瓦尔哈拉战士吞服了毒药胶囊,不忍心再面对这凄凉的一幕。</P><br/><P> 光荣属于希腊,伟大属于罗马。他们这支以新希腊命名、实行温情式古罗马杀人定律的威武文明之师,尽管取得了一场又一场光荣的胜利,诞生了一个又一个伟大的英雄,但还是正不压邪,最终败于敌手。当天阵大反攻展开在即,两艘星舰先向新特洛伊联军基地施放亚夸克弹,似乎已稳操胜券,这时戏剧性的转折出现,亚夸克弹迎面撞上了新特洛伊联军发射拦截的超级秘密武器“反亚夸克弹”。<br/> 无穷的威力,也只有另一种性质相反而同样威力无穷的能量可以抵消。组射的反亚夸克弹湮灭了两枚亚夸克弹,随后把绵延数万公里的堂皇天阵主体炸成了有史以来最眩目的光子暴。尼古拉斯幸存下来,又率军进行了艰苦卓绝的一年半抵抗,直到山穷水尽,被迫投降。<br/> 曾经被他们解救出来的八千三百多个灵体集中营的“难灵”们,又重新被关押、被迫害、被凌辱。<br/> 历史并不总让正义一方的人取胜,如果纳粹德国先造出了原子弹,或敦刻尔克大撤退时希特勒命令德军一直追击,不给英法联军喘息的机会。甚至他不要去攻打苏联,先全力对付英国,或者日本不要挑起太平洋战争拉美国下水参战,二战结局也许会是另一样。当变幻莫测的战争风云过去,成王败寇的个人命运对尼古拉斯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仍然穿上预定庆祝自己一方胜利的礼服,带着骄傲和自豪,保持体面与尊严,视察他的败军,出席大旗倒地、星舰自沉的投降仪式。在这个仪式上他没有发言权,但是,他在心里构思了一篇无声的不朽的演说,这篇演说不只是辩护,更是献给他的尽了自己职责、无愧无悔的士兵们的颂辞,他们是失败的英雄!</P><br/><P> 投降仪式结束许久了,天空中已看不到自沉星舰碎片燃烧的余迹。柯彭战俘营,新希腊联军的阿喀琉斯、最勇敢的瓦尔哈拉战士罗伯特,还在呆呆地望着天上,又低头看看握在手中的珍贵的毒药胶囊。他的战友们走过来,劝慰他。许多在战争中被他救过但还是失去肉体的灵体飘过来,赞美他,仍然感谢他。他们一起请他快把胶囊吞下,比硫喷妥酸钠和溴化双哌雄双酯更先进的麻醉剂和失能剂能让他安祥而平静,氯化钾和杀死迪苏顿元胞的药物会在最短时间内发生作用。吞下这些,他就脱离这个是非颠倒的世间,脱离永无休止的纷争痛苦,如失眠已久总算沉入香甜的梦乡,可以安睡到永远。罗伯特沉默僵硬地站着,茫茫夜幕降临,他终于捏碎胶囊,把毒药一挥臂奋力抛在了无边的黑暗中。 </P><br/><P><br/> </P><br/>[align=right][color=#000066][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3-20 18:28:51编辑过][/color][/al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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